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跑道上，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加油声。我站在看台第三排，攥着皱巴巴的号码牌，掌心沁出的汗珠把塑料牌都浸软了。这是市中学生运动会女子四百米接力赛，我们班最后一棒选手突然受伤退赛，临时抽调来的我此刻正站在起跑线前，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盖过了耳边的喧闹。

"各就位——"发令枪的硝烟尚未散尽，第一棒的小雨已经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。红色跑道在阳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，她摆动的马尾辫甩起细碎的金色尘埃。第二棒雨晴接棒时，我看见她手腕上缠着的肌效贴在风中微微颤动——那是上周训练时摔破的膝盖留下的印记。当第三棒的王雨桐像踩着风火轮般掠过弯道时，看台上突然爆发出海啸般的呐喊，我这才惊觉自己已经握紧了接力棒，指节泛白。

比赛进行到第三百米时风云突变。原本领先的雨晴突然踉跄了一下，接力棒擦着地面滑出老远。我看见她单膝跪地，额角渗出的汗珠在阳光下格外刺眼。就在这时，看台上炸开了惊呼："接住！接住！"我几乎是在混乱中扑向那个滚动的金属棒，膝盖重重磕在塑胶跑道上。血珠瞬间涌出，模糊了视线，但掌心触到冰凉的金属时，我听见自己嘶哑的喊声："接住！"

当最后一棒冲刺过终点线时，电子屏上的数字定格在4分28秒，比去年纪录快了整整两秒。我瘫坐在终点线旁，看着雨晴拖着渗血的膝盖爬过来，我们俩像两株被暴雨打湿的芦苇，在彼此的扶持中笑出了眼泪。看台上突然爆发的掌声惊飞了梧桐树上的麻雀，震得耳膜发麻。我仰头望着漫天飞舞的彩带，发现不知何时，掌心已经攥满了不知是谁塞给我的手帕。

颁奖仪式上，校长把铜牌挂在我颈间时，我摸到金属牌上细密的划痕——那是刚才跌倒时被跑道棱角刮出的痕迹。当国歌响起时，我看见观众席最前排的班主任悄悄抹了下眼角，她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撕掉封口的加油信。颁奖台下的雨晴正蹲在地上，用校服袖子仔细擦拭着接力棒上沾染的泥土，那些被汗水浸透的号码布碎片，此刻正像星星般闪烁在她掌心。

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，直到最后一片彩带飘落在草坪上。我摸着掌心被金属棒磨出的红印，突然想起起跑前雨晴塞给我的那块手帕，蓝白格纹里还夹着张皱巴巴的纸条，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加油符号。此刻看台上再次响起潮水般的掌声，这次却不是为胜利，而是为所有在跌倒时依然选择奔跑的身影。我举起右手，任凭掌心的温度穿透掌纹，与千万道掌声融成同一个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