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室后墙的玻璃窗蒙着层薄雾，我踮着脚擦拭第三块窗棂时，指尖突然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意。林小雨蹲在旁边，校服袖子卷到手肘，正用抹布反复擦拭同一处水渍。夕阳从她发梢的碎发间漏下来，在瓷砖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。

那是我们升入初三后的第一个值日日。按照惯例，我和林小雨负责教室后墙的玻璃窗。当值日表贴在公告栏时，她特意把名字写在前面，我低头扫过她马尾辫上别着的樱花发卡，笑着说了句"这次换我主攻左边"。可当真正开始工作时，她的动作突然变得迟缓起来。

"你擦左边，我擦右边。"她突然直起腰，校服领口蹭过我的肩膀，"反正最后都要用干抹布统一擦一遍。"我盯着她递过来的半块抹布，上面还沾着黑板槽的粉笔灰。上周她帮我补课到深夜时，也是这样把温热的牛奶塞进我手里，说"明天值日我来主攻"。此刻她眼下的青黑还未完全褪去，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。

矛盾在擦完黑板后彻底爆发。林小雨把抹布甩在窗台，转身去拿拖把，却在经过我身边时故意撞了撞我的胳膊。"左边擦得太干净了，反光刺眼。"她声音里带着鼻音，"这样大家写字都不方便。"我攥着被碰掉漆的抹布，看着她把拖把桶踢到墙角，"反正最后都要重新拖的。"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在瓷砖地上交叠成纠缠不清的形状。

第二天课间操时，我听见后排传来压抑的抽泣声。转头看见林小雨缩在走廊拐角，校服袖子卷到手肘，正用袖口抹眼睛。几个女生围在她身边，递纸巾的声音像细碎的雨点。我鬼使神差地掏出纸巾，却在半空中停住——她突然抬头看我，眼睛红得像是被揉碎的石榴籽。

"昨天是我不对。"她声音沙哑得像砂纸，"我爸妈又吵架了，凌晨三点才睡着。"我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结痂的抓痕，校服领口有块不规则的污渍，像是干涸的血迹。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，力道大得让我疼得吸气，"我们重新擦一遍好不好？"

那天下午的值日成了秘密约定。我们谁也没告诉其他人，用半块抹布擦完整面玻璃，又在窗台摆了两盆多肉植物。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投在玻璃上，像两片永不分离的云。后来每次经过公告栏的值日表，我都会想起那天她说的："真正的朋友，不是永远同步动作，而是能接住对方跌落时的温度。"

现在的我们依然会为值日分工争吵，但擦黑板时总会互相提醒"左边留点水渍"，拖地前会交换抹布"先擦你的区域"。上周她生日，我把她落在教室的樱花发卡别在自己马尾辫上，她笑着戳我额头："下次值日还是让我主攻左边吧。"夕阳透过玻璃窗洒在我们身上，把那些曾让我刺痛的棱角，都融成了温柔的光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