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,在柏油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我站在校门口的公交站牌下,看着发车时刻表上跳动的数字,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回头望去,是住校的林老师正抱着厚重的教案往车站跑,深蓝色的衬衫被汗水洇出浅浅的汗渍。
"老师,您别急!"我快步上前接过她怀里的教案,却在翻找公交卡时发现钱包不翼而飞。林老师焦急地拍打我的肩膀,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早晨匆忙中遗落了装着公交卡和饭卡的钱包。正要掏出手机联系家长,忽然瞥见林老师左臂缠着渗血的纱布,伤口边缘已经发黑,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破的。
"您受伤了?"我慌忙蹲下身,发现她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,像是被什么重物压住过。林老师摆摆手想继续赶车,但伤口处突然爆发出钻心的疼痛。我本能地掏出随身携带的创可贴,却发现包里空空如也——早晨急着去图书馆,根本没记得检查钱包。
"先去卫生室吧。"我搀扶着林老师走向公交站旁的小卖部。她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渗出暗红色的血迹,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。小卖部老板娘递来酒精棉球时,林老师突然捂住右臂,脸色变得煞白。我这才注意到她袖口沾着可疑的黑色碎屑,像是金属颗粒混在灰尘里。
"是碎玻璃!"老板娘惊呼着翻找急救箱,我则用矿泉水瓶接住林老师袖口脱落的碎屑。当最后一粒玻璃渣被酒精棉球擦净时,林老师终于能稍微活动手臂。她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,屏幕上显示着"校工张师傅"的未接来电,时间显示是半小时前。
"是张师傅在实验室被机器夹伤。"林老师的声音带着哭腔,"我本想赶去帮忙,结果钱包丢了......"话音未落,远处传来刺耳的刹车声。我们同时望向公交站,只见一辆满载实验器材的货车正急刹在十米开外,车斗里散落着几个玻璃试剂瓶。
"快看!"老板娘指着货车后视镜,里面映出张师傅佝偻的身影。他正用颤抖的手指解开安全带,右臂缠着渗血的绷带,却还试图用左手去扶滚落的试剂瓶。我冲过去扶住张师傅时,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药瓶,标签上写着"止痛片"。
"张师傅,您这是......"我注意到他左腿不自然地弯曲着,像是被金属夹板固定过。他摆摆手指了指实验室的方向,沙哑的声音混着浓重的血腥味:"设备故障,我本想通知你们,但手机没电了......"话没说完,他突然栽倒在我怀里。
林老师和老板娘同时惊呼着上前,我则用张师傅给的止痛片和他怀里的绷带进行紧急处理。当校医赶来时,张师傅已经清醒过来,他断断续续地说着:"实验室的自动传送带卡住了,我按紧急按钮......"原来上午十点的实验课,这个沉默寡言的校工独自承担了全部风险。
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三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在实验室门口站成剪影。林老师从钱包里掏出二十张皱巴巴的零钱,老板娘从收银台搬来两箱矿泉水,张师傅则默默把实验室的备用钥匙塞进我手里。我摸着钥匙圈上挂着的校徽,突然发现它比任何奖状都更沉。
那天晚上,我抱着受伤的张师傅去医务室时,月光正照在实验楼的玻璃幕墙上。林老师办公室的灯还亮着,她正在给张师傅写病假条,台灯的光晕笼罩着"校工张师傅"几个字。我站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,看着她钢笔尖在纸上微微发抖,忽然明白什么是不平凡——是有人愿意在暴雨中撑伞,有人在无人知晓时默默守护,而那些被我们随手丢弃的零钱,或许就能成为他人生命中的光。
晨雾再次漫过校门时,我站在空荡荡的公交站牌下,看着手机里刚收到的消息:张师傅的伤口已无大碍,林老师申请了实验室安全改造基金,而那个丢失的钱包,在图书馆储物柜里安静地躺着,里面除了公交卡和饭卡,还多了张手写的便签:"今天多亏你们,明天见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