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蹲在阁楼整理旧物时，发现了一本泛黄的笔记本。扉页上歪歪扭扭写着"给小满的成长日记"，每一页都贴着不同年份的日历纸，里面夹着褪色的车票、糖纸和一张张写满批注的草稿纸。指尖抚过那些被岁月压平的折痕，突然想起妈妈总说："每个孩子都是未完成的诗，妈妈要做的，就是读懂你笔下的韵脚。"

记得小学五年级冬夜，我发高烧说胡话，额头滚烫得能煎熟鸡蛋。妈妈用酒精棉球一遍遍擦拭我发烫的掌心，凌晨三点冲进厨房熬小米粥，砂锅里咕嘟声和窗外北风呜咽交织成歌。她把粥吹到温热，一勺勺喂进我干裂的嘴唇，自己却把冷掉的粥喝得一滴不剩。那晚她伏在我床边睡得东倒西歪，晨光里她鬓角的白发像撒了层细盐，我才惊觉二十岁的妈妈已经有了银丝。

初二那年月考失利，我攥着数学卷子躲在操场角落。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，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："你看那棵银杏树，二十年前我栽下它时，连种子都蜷缩着。"妈妈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，她摘下沾着银杏叶的围巾裹住我发抖的肩膀。我们并肩坐在老树下，她指着树根处新冒的嫩芽："你看，每颗种子都要先破开黑暗，才能触摸阳光。"

去年夏天学骑自行车，我摔得膝盖渗血却死活不肯放弃。妈妈把自行车后座绑上安全带，自己骑在车头把控方向。蝉鸣声里，她突然松开手："现在轮到你自己平衡了。"我听见链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，却咬着牙蹬着踏板，直到夕阳把我们的影子融成一道金线。那天她背我回家时，我闻到她衣领上淡淡的茉莉香，和记忆中哄我入睡的摇篮曲一样温柔。

笔记本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糖纸，背面是妈妈清秀的字迹："小满要记住，成长不是百米冲刺，而是带着妈妈的爱慢慢奔跑。"此刻我轻轻合上日记本，楼下传来妈妈煮银耳羹的咕嘟声。窗台上那盆她亲手插的绿萝，正抽出翡翠般的新叶，在晚风里轻轻摇晃。原来妈妈说的每句话，都像她织毛衣时留下的毛线头，看似随意散落，却早已在时光里织就温暖的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