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,我在书桌前整理旧物时,从抽屉深处翻出一枚褪色的铜质书签。它被摩挲得发亮的边缘上,还残留着当年用圆珠笔写的歪扭字迹:"失败是成功之母"。这个发现像一把钥匙,瞬间打开了记忆的抽屉。
那是一个春寒料峭的清晨,我攥着精心准备的演讲稿站在礼堂后台。作为市青少年演讲比赛的参赛者,我反复练习到深夜,连母亲织毛衣的竹针碰撞声都成了节拍器。当主持人报出我的名字时,礼堂穹顶的日光灯管突然闪烁起来,我看见前排评委老师镜片后的目光像聚光灯般灼热。
"各位评委老师好,我是七年级(3)班的林小满......"话音未落,演讲稿的边角突然翘起,像被风吹皱的湖面。我慌忙去按,却把"演讲稿"三个字按出了褶皱。台下传来零星的窃笑,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,仿佛有只小兽在胸腔里乱撞。
第二天清晨,我在操场遇见班主任王老师。她正弯腰捡起一片被风吹落的梧桐叶,叶脉在晨光中泛着金边。"你看这片叶子,"她轻轻展开叶柄处的伤口,"被虫蛀过的部位反而长得更坚韧。"我忽然想起去年冬天,她带我们观察被雷劈断的老槐树,断裂处竟抽出两根比往年更苍劲的枝条。
那个雨天的傍晚,我躲在教学楼拐角处哭。雨水顺着玻璃窗蜿蜒成溪流,打湿了书包上别着的铜质书签。突然有人递来半块桂花糕,抬头看见转学生周远航抱着篮球站在雨幕里。这个总在角落画画的男孩,用校服袖子擦干我脸上的雨水:"要不要看我的素描本?"翻开泛黄的画册,每页角落都记着我的演讲练习时间,甚至用铅笔标注了我容易紧张的小动作。
比赛当天,礼堂的日光灯依然刺眼。当我再次站上讲台,发现握着演讲稿的右手不知何时被周远航用透明胶带缠住了。胶带在镁光灯下泛着微光,像夜空中的星子。"各位评委老师好,我是七年级(3)班的林小满......"这次当演讲稿边缘再次翘起时,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依然平稳:"失败像春雨后的蜗牛壳,裂痕里会开出新的花。"台下响起细碎的抽泣声,评委席最年长的陈教授摘下眼镜擦拭。
后来在生物课上,我们观察蚕宝宝结茧。当最后一根丝线绷紧时,蚕蛹的腹部突然裂开细小的缝隙。生物老师让我们屏住呼吸,看着新生的蚕蛾从裂缝中艰难挣出。那天放学,我特意绕道经过礼堂,看见玻璃窗上还留着昨天的演讲痕迹。夕阳把那些褶皱的线条染成金色,仿佛无数展翅欲飞的白鸽。
现在每当我翻开那枚铜质书签,总能听见去年深秋的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。原来真正的成长不是避免跌倒,而是学会在裂缝中看见星光。就像陈教授在评语里写的那样:"那些被阳光晒透的伤痕,终将成为照亮前路的灯塔。"窗外的玉兰树又开花了,洁白的花瓣上滚落着昨夜的雨水,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