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喜欢的作文

发布日期:2025-12-01         作者:作文小课堂

夏日的午后,阳光斜斜地洒在课桌上,我握着笔,盯着作文本上"我的理想"的题目发呆。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,那些在脑海中盘旋了无数次的答案,此刻却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动弹不得。这种面对作文时的窒息感,已经陪伴我走过七年的校园时光。

作文就像被装进透明玻璃瓶的蝴蝶。每次翻开作文本,我总能看到老师用红笔勾勒的框架:开头必须点题,中间分三段论述,结尾要升华主题。记得初二那年写《难忘的瞬间》,我举着被揉皱的草稿纸在办公室门口徘徊了整整四十分钟。王老师最终递给我一张评分表:"这里需要加入环境描写,那里要补充人物对话,最后要联系时代背景。"当我的"难忘"被拆解成六个要素,那个暴雨中父亲背我过积水的画面,竟变成了需要按公式计算的叙事模板。

更让我困扰的是作文与生活的割裂感。去年冬天写《家乡的春节》,我不得不把奶奶手写的春联换成超市购买的印刷体,把守岁的炭火盆改成微信红包的数字烟花。当作文要求"体现传统文化传承"时,我甚至要背诵《弟子规》里的句子来填充字数。那些本该鲜活的记忆碎片,在应试的熔炉里渐渐失去温度,变成千篇一律的"团圆""和谐"。

这种写作困境在议论文中尤为明显。议论文模板像一把精确的尺子,要求论点、论据、论证必须严丝合缝。去年议论文考试,我精心准备的"科技与人文共生"的论点,因为引用了三篇不同版本的《论语》注解,被扣掉五分"学术规范分"。更讽刺的是,当老师强调"多读经典"时,我们读的却是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》里的范文合集。

但最让我感到荒诞的,是作文评分标准的自相矛盾。某次写《我最敬佩的人》,我以敦煌壁画修复师为原型创作了篇散文,却在"主题明确"项被扣分——因为老师认为"不够突出奉献精神"。而按照"创新性"评分标准,我模仿《红楼梦》写的中篇故事,却因为"不符合主流价值观"被全篇否定。这种评价体系的撕裂感,让写作变成了在荆棘丛中跳芭蕾的苦差事。

不过,在所有困境中,最刺痛我的,是作文正在异化为思想的枷锁。当议论文要求"辩证分析"时,我们不再追问"为什么要辩证";当记叙文强调"情感真挚"时,我们却要学习如何表演悲伤。去年参加全国中学生作文大赛,我读到某获奖作文《在方格中仰望星空》,作者用十四行诗格式写科幻小说,却在注释里写道"已按照命题作文规范调整"。这种自我审查的自觉,恰是写作生命力的慢性死亡。

但转机或许正在萌发。在最近的语文教研会上,李老师展示了她指导的"非标准作文"作业:有学生用说唱形式写《离骚》,有用剧本格式写《孔乙己》,甚至有学生把数学公式写成《π的独白》。当这些打破常规的作品被投影在教室白板上时,我看到前排的周同学悄悄把《五年模拟》塞进了书包夹层。

或许真正的写作教育,应当像春雨润物般自然。就像我们不需要教小树如何长高,而是要守护它向上生长的渴望。如果作文能允许用比喻代替说教,用叙事消解模板,用个性对抗规范,或许那些被红笔圈点的作文本里,终将开出意想不到的花朵。

暮色渐浓时,我合上作文本。笔尖在"我的理想"四个字上轻轻摩挲,突然想起去年冬天,奶奶用毛笔教我写"家"字时说的话:"写字如做人,结构要稳,但墨迹该浓时就要浓。"窗外的晚霞正烧得通红,仿佛在提醒我们:写作的终极意义,或许不在于装进什么框架,而在于让文字真正成为心灵的出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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