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蝉鸣在梧桐树梢间此起彼伏，我蹲在教室后排的窗台上，望着操场上追逐打闹的同学们。书包里那张被揉皱的数学卷子硌得后背生疼，鲜红的"68"分像根刺扎在视网膜上。前桌的林小满突然转过头，她马尾辫上的蝴蝶结随着动作晃了晃："又在看窗外发呆？"

我慌忙把卷子塞进课桌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卷角。三天前那场数学竞赛，我明明复习了整整一周，却在最后两道大题上频频卡壳。此刻阳光斜斜地穿过玻璃窗，在卷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，那些扭曲的公式仿佛在嘲笑我的无能。

"听说小满要转学了。"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回荡。林小满突然笑了，她把草稿纸撕成两半，"我爸妈说去北京发展，不过..."她突然凑近我耳边，"等秋游时我还会回来找你抄作业的。"我耳尖发烫，却在她转身时看见她手背上未干的泪痕。

那天傍晚，我鬼使神差地绕到学校后门。暮色中的操场像块被揉皱的蓝布，跑道上的白线在余晖中泛着微光。我蹲在双杠旁的冬青丛里，从书包里掏出那本被翻得卷边的《奥数精讲》。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纸条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："别怕，慢慢来。"字迹和三年前退学时班主任写给我的那句话一模一样。

"喂！"熟悉的声音惊得我差点摔了书。林小满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，她手里拎着两瓶冰镇汽水，"我爸妈的航班延误了，正好..."她晃了晃手中的汽水，"听说你最近在补课？要不要去小卖部买包辣条？"我盯着她校服领口沾着的草屑，突然想起她总说自己是"数学白痴"。

秋游那天，我们班被分到野外观测站。林小满蹲在草丛里数蚂蚁，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。我望着她认真记录数据的背影，突然发现她笔记本扉页贴着张便利贴："今天又解开了两道题，虽然还是错的。"字迹被水渍晕染，像朵倔强的小花。

返程大巴上，林小满靠在我肩头睡着了。我轻轻抚平她翘起的发梢，想起她总说"等转学后再回来"。车载广播突然响起："北京到南京的列车即将进站..."我握紧书包带，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。林小满在睡梦中呢喃："别怕，慢慢来。"

回到教室时，课桌里多了本崭新的《数学竞赛精编》。翻开扉页，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："给永远在努力的你——林小满"。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，我摸着书页间夹着的银杏叶书签，突然发现叶脉的纹路竟和三年前那道未解的几何题惊人相似。

暮色渐浓，我站在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前。夕阳把林小满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她正蹲在花坛边给流浪猫喂食。我悄悄退回教室，把那张68分的卷子重新摊开。这次，我决定用铅笔在错题旁画上小小的问号，就像林小满笔记本里那些倔强的小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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