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在青石板上,池塘边的芦苇轻轻摇曳。我是一只刚满三岁的小乌龟,壳上还带着去年夏天被野猫抓伤的浅浅疤痕。每天清晨,我总爱趴在石阶上晒背,看水面浮萍被风吹成漩涡,看红蜻蜓在荷叶上产卵,看那只总来啄食水藻的绿头鸭。
去年深秋的暴雨夜,我的家被冲垮了。原本用鹅卵石堆砌的巢穴被洪水卷走大半,我抱着半块龟壳在泥浆里挣扎。正巧路过的放羊老伯发现了我,他粗糙的手掌托着我冰凉的背甲,用竹篾给我临时搭了个草棚。那天夜里,我听见老伯哼着走调的民谣,火塘里的柴火噼啪作响,他给我喂了半碗温热的米汤。
第二天清晨,老伯把我送回原来的池塘。我望着被洪水改道的溪流,突然发现上游漂来几片浮萍,正顺着水流往下游移动。灵机一动,我衔着浮萍在岸边来回摆动,引导它们聚成小岛。这样不仅稳固了堤岸,还吸引了成群的红虫,让我的晚餐不再需要冒险去河里觅食。
最让我难忘的是遇见那只叫阿黄的绿头鸭。它总在春分时衔着芦苇来给我筑巢,会在夏至日给我捉到掉进水里的甲虫。去年冬天它被渔网缠住翅膀,我衔着水草帮它解开绳结时,它用喙轻轻碰了碰我的额头。现在每当我趴在石阶上,总能看到它带着新生的雏鸭们在水面上划出涟漪。
前些天人类来挖池塘建公园,我爬到老槐树上目送着推土机碾过青石板。但当我看见施工队把挖出的鹅卵石铺成小径,看见孩子们在石缝间发现冬眠的蜗牛,看见老伯在围栏外种了片薄荷,突然明白:每个生命都有属于自己的归途。就像我背甲上的纹路,终将在时光里长成独特的年轮。
暮色渐浓时,我爬回新筑的巢穴。巢边新生的芦苇正在抽穗,远处传来孩童嬉闹声。月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,在青石板上蜿蜒成一条通往星空的小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