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梧桐叶在秋风中打着旋儿，教室后排的粉笔灰簌簌落在我的课桌上。我摩挲着书包里那张皱巴巴的演讲稿，突然想起七年级开学典礼那天，当校长念到我名字时，自己像被钉在座位上似的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消失了。

那时的我像只缩在壳里的蜗牛，总把"我害怕公开讲话"挂在嘴边。语文老师却坚持让我报名参加"新生风采展"。记得第一次修改演讲稿时，我盯着"尊敬的老师同学们"六个字，笔尖在纸上戳出几个小洞。妈妈在旁边织毛衣的手顿了顿："试试用自己故事说话，比照着背稿子更打动人。"

真正让我破冰的是那次模拟演练。当我在空教室里练习到第七遍时，突然发现听众席上多了双眼睛——原来班主任王老师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后。她轻轻鼓掌后递来张纸条："第三段加入你给流浪猫取名'小橘'的经历，会让听众记住你。"那天傍晚，我蹲在楼道拐角给每只流浪猫系上彩色丝带，发现它们蹭我裤腿时，耳朵会像小风车般转动。

正式登台那天，礼堂顶灯亮起的瞬间，我看见前排坐着穿红毛衣的转学生林小雨。我们曾在开学第一天在器材室门口撞见过，她抱着篮球愣在原地，而我慌忙躲进阴影。此刻她正冲我比划着"加油"的手势，让我想起那天她蹲下来帮我捡起散落的课本时，马尾辫扫过我的手背。

演讲进行到一半时，话筒突然发出电流杂音。台下窃窃私语中，我看见班主任举着备用话筒快步走来。她把新话筒塞进我手里时，指尖的温度让我想起上周数学课，她帮我推导几何题到晚自习结束的情景。当"小橘"的故事讲到动情处，我甚至分不清是掌声还是眼泪打湿了稿纸。

散场后，林小雨拉着我跑到天台。她掏出本皱巴巴的笔记，扉页贴着我的演讲稿复印件："我原以为你只是个沉默的背影，没想到..."她顿了顿，把笔记塞进我手心。翻开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着："9月12日，她蹲在器材室捡课本时，睫毛上沾着雨珠；9月18日，她给流浪猫系丝带被保安追；10月3日，她的话筒故障时在后台默写了三遍稿子。"

此刻晚风卷着桂花香涌进鼻腔，我摸着笔记本里夹着的丝带残片，突然明白那些躲闪的瞬间，那些欲言又止的清晨，都在为某个时刻积蓄力量。就像王老师说的，勇气不是没有恐惧，而是带着恐惧前行。当我把林小雨的笔记放进书包时，听见自己说："下次演讲，我要讲讲我们班养在花坛里的向日葵。"

路灯次第亮起，教学楼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清晰。我望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，忽然发现那个总缩在教室后排的姑娘，眼角不知何时染上了星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