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雨丝像断了线的珍珠，一串串砸在教室的玻璃窗上。我缩在座位上，看着窗外的梧桐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，忽然想起妈妈昨天说的"下雨天要穿雨靴"，可我明明记得自己把雨靴忘在玄关了。这时，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，妈妈举着把黑色长柄伞站在走廊尽头，深蓝色的冲锋衣下摆还在滴水。

妈妈的手掌总是温温的，像春天的小溪淌过手心。那天我发高烧，额头烫得像块火炭，妈妈整夜用湿毛巾给我擦手心，每隔半小时就量一次体温。凌晨三点，我迷迷糊糊看见她蹲在床边，用棉签蘸着温水轻轻擦拭我的嘴唇，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。她白大褂的衣角沾着退烧贴的塑料膜，在月光下泛着微光。

上周数学单元测验，我因为计算错误把最后两道大题全扣了。试卷被揉成团塞进书包时，我听见身后传来塑料袋摩擦的沙沙声。妈妈蹲在教室门口，把保温杯递给我时，我看见她手背上贴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——那是昨天帮我系鞋带时被针扎破的。她掏出块水果硬糖，糖纸上的小熊图案和我书包挂件上的小熊一模一样。

体育课百米跑测试那天，我在弯道摔破了膝盖。血珠渗出时，我听见看台上传来压抑的抽泣声。妈妈跑来时，运动裤膝盖处已经磨出了毛边，发梢还沾着操场上飞舞的柳絮。她蹲下来给我贴创可贴，忽然把我的右手按在自己胸口："这里跳得厉害吗？"温热的掌心透过薄薄的纱布，让我想起每次生病时她给我捂热水袋的位置。

前些天整理旧相册，翻到去年生日全家福。照片里妈妈抱着熟睡的我，背景是厨房的玻璃窗。透过窗缝能看见她踮着脚取柜顶的蛋糕盒，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温度计——那天我半夜又烧起来，她边给我擦酒精边量体温，结果自己也着了凉。相册里夹着张泛黄的纸条，是妈妈用铅笔写的："今天学会包饺子了，虽然露馅了，但比上次进步了。"

此刻雨停了，妈妈把伞塞进我手里，转身时我看见她左肩洇开一小片深色水渍。校门口的自动贩卖机亮着暖黄色的灯，我忽然想起她总把零花钱存在我存钱罐里，硬币碰撞的声音像在数星星。妈妈教会我系鞋带要打双结，叠被子要像豆腐块，原来这些细碎的日常，都是她藏在时光里的密码。

回家路上，妈妈哼着走调的《茉莉花》。我忽然加快脚步，想把这把漏水的黑伞甩得越远越好。可回头望时，妈妈依然举着伞站在原地，冲锋衣滴落的水珠在路灯下连成细线，像她为我编织的银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