蝉鸣撕开六月的暑气时，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终于翻到了零。我望着讲台上老师泛红的眼眶，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局促不安的自己，那时还不会把铅笔削得尖尖的，总在课间偷偷数着走廊瓷砖上的裂纹。如今站在毕业典礼的台阶上，风掠过耳际的刹那，突然明白那些被粉笔灰染白的时光，早已在生命里刻下了永不褪色的年轮。

记得四年级的数学课上，张老师把分数比喻成分糖果。那天阳光斜斜地照进窗户，粉笔灰在光束里跳着金色的舞，她举着掰成三瓣的苹果说："1/3就是属于你的那块。"后排总爱搞恶作剧的陈浩突然举手："老师，如果每人分1/3，您怎么分配呀？"全班哄笑中，张老师眼角的笑纹漾得更深了。现在想来，那些被笑声浸透的课堂时光，原来早已把知识的种子悄悄埋进了我们心里。

课间操的队伍里永远回荡着我们的脚步声。五年级时班主任把全班分成八个方阵，每个方阵都要设计独特的口号。我记得林悦她们组把"天宫课堂真有趣"的口号喊得震天响，结果被隔壁班故意卡拍子，害得我们满操场转圈才勉强跟上节奏。去年校庆重演这个节目时，曾经总爱顶嘴的刘昊突然红着脸说："老师，我们当年排练到半夜还笑得肚子疼呢。"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像永远连不上的直线。

操场东角的梧桐树又抽新芽了。三年前移植来的小树苗，现在已能为我们遮起一片绿荫。记得刚入学时总被树根绊倒，现在却能在树下跳皮筋。去年运动会接力赛，我们班因为交接棒脱手输给了三班，王老师默默把奖状塞进我们怀里："输赢不重要，重要的是你们在跑的时候像风一样。"此刻看着树影里晃动的笑脸，突然觉得那些摔跤的瞬间、流汗的午后，都成了记忆里最温暖的注脚。

图书馆的借书卡还夹在毕业纪念册里，封底贴着去年读书分享会拍的照片。当时我们穿着印着《西游记》人物的T恤，把《西游记》里的故事改编成课本剧。扮演唐僧的周小雨总把"御弟哥哥"喊得前仰后合，现在想来，那些在书架间穿梭的时光，早已让我们懂得了文字的力量。上周整理书包时，发现里面还藏着半块橡皮，背面歪歪扭扭写着"给初中自己"，突然觉得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被时光带走。

礼堂的钟声响起时，我摸了摸校服第二颗纽扣——那里别着五年级时收到的友谊徽章。阳光穿过穹顶的玻璃，在红色地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，恍惚看见三年前的自己在走廊尽头张望，看见现在的自己在纪念册上郑重写下名字。原来告别不是终点，而是把青涩的我们装订成册，让未来的日子里，那些泛黄的书页每当翻动，都能抖落出曾经的星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