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室里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洒在课桌上,我望着面前那张被红笔圈满的数学试卷,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了。前桌林小雨突然转过身,把一张写满批注的纸揉成团扔在我桌上,"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,还装什么聪明!"她扬起的下巴尖得像根针,我盯着她泛红的耳尖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那天早晨的数学课像被按了暂停键。老师刚讲解完抛物线图像的平移规律,林小雨就举手说:"老师,我觉得公式应该反过来推导。"全班哄笑中,她故意把草稿纸转过来让我看,那些歪歪扭扭的算式像在嘲笑我的笨拙。我攥着自动铅笔的手心沁出薄汗,后颈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——她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。
放学铃声响起时,我机械地收拾书包。林小雨突然拽住我的马尾辫,"喂,听说你爸又要调去工地了?"她松开手后仰头大笑,"真可怜,你妈一个人撑着家,你却在课堂上装模作样。"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,我望着她扬起的嘴角,突然发现她校服袖口沾着块墨渍,和上周弄脏我作业本的那次如出一辙。
那天夜里我蜷缩在被窝里,台灯在墙上投出摇晃的影子。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,林小雨发来的消息始终没敢点开。凌晨三点,我听见她房门轻轻响动,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我的脸,她蹲下来时带起一阵冷风:"其实上周我故意把墨水杯放在你桌上。"她摘下眼镜擦拭水雾,"我爸今天工伤住院了,我妈整夜没合眼......"
第二天早读时,林小雨的课桌里多了包润喉糖。我摸着糖纸上的卡通图案,想起昨夜她哽咽着说工地尘肺病难以治愈的情景。数学课代表收卷时,我看见她悄悄把我的草稿纸夹在讲台缝隙,那些被她嘲笑过的推导步骤,此刻正安静地躺在老师备课本里。
期中考试后的黄昏,我们蹲在操场看台分吃烤红薯。林小雨把焦黑的边角掰下来给我,她耳尖泛红的样子和那天早晨重叠起来。"其实我讨厌抛物线,"她突然开口,"每次画图像都想到工地那些歪歪扭扭的脚手架。"我们相视而笑,看晚霞把她的校服染成蜜糖色,风里飘来不知谁带的桂花香。
现在每当我经过三楼拐角,总能听见她给学妹讲抛物线平移时带笑的声音。那个曾经用红笔尖戳我课桌的女生,如今也会把揉皱的草稿纸仔细展平。上周她递给我一张新试卷,空白处画着歪歪扭扭的抛物线,旁边写着:"这次换我推导公式,看谁先笑场。"夕阳透过玻璃窗,在两张课桌上投下交叠的光斑,像极了那个揉皱又展平的下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