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蝉鸣穿透纱窗,在书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我握着钢笔,看着稿纸上未干的墨迹,忽然想起妈妈总说"家是能让人安心停靠的港湾"。这句话像根细绳,将记忆的碎片串成珍珠,在脑海中叮当作响。
推开老式木门,扑面而来的总是厨房飘来的饭菜香。妈妈系着褪色的碎花围裙,在暖黄的灯光下揉面团的身影,是我记忆中最温暖的剪影。每个周末清晨,她都会把刚烤好的蜂蜜面包摆满餐桌,金黄的面包片上还沾着细碎的糖霜。记得三年级时我贪玩弄火,把灶台烧得通红,爸爸举着锅铲冲进厨房时,妈妈却抢先抱住我:"小馋猫又想偷吃蜂蜜了?"后来那台老式燃气灶成了我们家的"传家宝",每次煮粥时咕嘟咕嘟的声响,都像在讲述无声的往事。
推开次卧的木窗,能望见院中那棵歪脖子槐树。每年春天,爸爸都会踩着梯子给树干刷白漆,说这样能驱虫防雨。树冠投下的影子在地面织成棋盘,我和弟弟常在树根处摆开"战场"。去年台风过境,槐树被刮断大半枝桠,爸爸顶着暴雨用铁丝将残枝捆扎,泥水混着雨水顺着他的安全帽往下淌。我举着手电筒给他照亮,看见他手背上被树枝划破的血痕,在冷光下泛着微弱的红。那一刻我突然明白,所谓家,就是有人愿意为你挡风挡雨,哪怕自己淋得透湿。
书房墙上挂着泛黄的全家福,照片里穿着学士服的爸爸站在最中间,妈妈抱着襁褓中的我站在他身侧,弟弟举着"全家最帅"的牌子在角落傻笑。这张照片藏着我们家的"传统":每个家庭成员的生日都要拍张照,相册里存着三百多张这样的影像。去年除夕,我故意把相机交给八岁的弟弟,结果拍出来的全家福里,爸爸的假发被弟弟的气球顶歪,妈妈的珍珠项链缠在弟弟的耳朵上,而我正对着镜头比出夸张的鬼脸。全家笑作一团时,窗外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,像极了我们永不褪色的生活。
梅雨季的清晨,爸爸总会用竹竿挑起滴水的衣裳。他蹲在阳台边修补我磨破的球鞋,针线在布料间穿梭,发出细碎的沙沙声。妈妈端着姜茶过来时,茶水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眼镜,她笑着说我爸的针脚比她的还整齐。这种琐碎的日常里,藏着最珍贵的默契:当我在书桌前解不开数学题,爸爸会默默推来写满解题步骤的草稿纸;当我熬夜写日记到深夜,妈妈会轻手轻脚放在桌上的牛奶还温着。
暮色四合时,全家围坐在客厅地毯上分吃烤红薯。甜糯的焦香在暖气管的嗡鸣中弥漫,弟弟把烤得最焦的部位塞进我嘴里,说是"小厨师"特供。爸爸的故事时间又开始了,他总爱讲年轻时在工地扛水泥的往事,说肩膀压得生疼,但想到家人等在家的热汤,就咬着牙多扛了两袋。窗外的晚风掀起窗帘,我看见对面居民楼亮起星星点点的灯,忽然觉得,这些万家灯火里,最温暖的那盏,永远是我们家那扇亮着橘色小灯的窗户。
夜深人静时,我常趴在窗台上看月亮。月光把晾衣绳上的白衬衫染成银色,爸爸在阳台侍弄花草的剪影被拉得很长。风过时,晾晒的床单哗啦作响,像在翻动一册厚重的家书。或许家就是这样,不需要华丽的辞藻,不需要惊天动地的故事,它藏在妈妈熨烫平整的衬衫褶皱里,藏在爸爸工具箱里的创可贴后,藏在每个清晨厨房里升腾的雾气中。当城市霓虹渐次熄灭,总有一盏灯永远为你守候,那是比任何星辰都明亮的光。